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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传(八):印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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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夜……动静又很大啊?”
    晨曦微露,负责打扫主宅外围的女仆们压低声音在小径旁的水井边交头接耳。
    “可不是……西暖阁虽然离得不算太近,可那声音……唉……”一个圆脸女仆皱眉,声音里带着不忍,“开始还是那种……嗯……好像挺难受的抽气声,断断续续的……到了后半夜……声音就更不对了……”
    “嘶……像在哭,又像疼极了的小兽叫……”另一个瘦点的女仆缩了缩脖子,“最后几声……天快亮时,叫得我都心慌……”
    “别说了!”年纪稍大的侍女头目板着脸出现,厉声呵斥,“主子们的事也是你们能议论的?还不快去干活!”然而她的眼底,也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复杂。她曾奉命给西暖阁送过一次深夜熬好的安神汤,只在推开外层移门的瞬间,隔着内室厚厚的纸门,都隐约听到了里面传来压抑不住的、极其痛苦的、仿佛被堵住嘴的呜咽声和类似手掌拍打在丰腴臀腿皮肉上的沉闷声响(啪!啪!啪!)。她放下汤碗就逃也似的退了出来,再不敢多听一秒。
    这些零星断续、模糊不堪但指向一致的耳语,如同破碎的拼图,一点点在百合子心中还原着另一个“明日子夫人”与尾形独处时的真实轮廓。那并非情欲的风月,更像是……一场隐秘的酷刑。联想到西暖阁里见到的那女子温和坚韧中隐藏的雄性般的野性与强悍,这画面就更令人不寒而栗——是怎样的折磨,才能让那样一个生命力如此蓬勃的女子发出那样的声音?百合子端着茶盏的手,指尖冰凉。
    一日午后,百合子正安静地在面向庭院的书房里临帖习字。纸门被无声拉开一道缝隙,管家恭敬地递上账册。百合子无意中抬眼扫过门口,却看到庭院一角刚刚转过廊角的熟悉身影。
    是尾形百之助。
    他穿着常服,姿态挺拔放松,闲庭信步般走向连接西暖阁的那条小径。手中似乎随意地提着一个纸包——看着像是附近最有名的那家和果子铺的点心盒子。
    阳光落在他身上,将他下颌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他嘴角似乎还噙着一丝极淡的、平日里在她面前从未显露过的……堪称温情的笑意?步伐带着一丝说不出的轻盈与期待。
    百合子握着毛笔的手停滞在空中,墨滴缓缓落在宣纸上,晕开一小团深黑的污迹。
    眼前这个步履轻快、仿佛要去郊游会友般的尾形百之助,与昨夜女仆们口中那个可能制造痛苦声音的男人、与她在西暖阁初见时那个在她面前冰冷疏离的丈夫……这叁个形象在她脑中激烈冲撞、撕裂,形成一个巨大的、荒谬的认知漩涡。
    这巨大的反差带来一种刺骨的寒意。她理解了那点点心意味着什么:打一巴掌,再给颗甜枣?还是……更加扭曲的补偿方式?为了维持一种扭曲的平衡?
    数日后,一个春光明媚的上午。百合子因一盆名贵的朝颜花需请教花匠,罕见地踱到了仆役房舍后方相对僻静的花圃。花圃一角被翠竹半掩的亭子里,坐着一老一少两个身影。年老的是府里资深的花匠,年轻的那个……
    竟是阿希莉帕!
    她似乎正帮花匠清理着花盆杂物,穿着方便干活的靛青色粗布窄袖衣裳,蹲跪在那里,露出的侧脸在阳光下莹白如雪,专注地听着老花匠讲述着什么。她微微歪着头,几缕柔软的黑发垂落鬓边,蓝眸清澈专注,唇角微弯,像一个求知的学生。那份专注和自然的生命力,让周遭的空气都仿佛清新了几分。
    百合子脚步一顿,下意识地想回避。她无意窥探,但这景象在充满规束的主宅里如同奇特的风景。
    然而,就在她刚想转身离开的瞬间——
    “阿希莉帕。”
    一个冰冷的声音,如同猝然撕裂晴空的阴云。
    尾形百之助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竹径的另一端。他身量挺拔,背对阳光走来,面容却隐在竹叶的阴影里,看不真切,唯有一股无形的、带着极低气压的冰冷气场瞬间笼罩了这片小天地。
    他叫的不是“明日子”,而是那个陌生的、带着强烈异域风情的名字。
    阿希莉帕的身体在听到声音的瞬间,如同受惊的鹿般猛地绷紧!脸上那份专注平和的笑意瞬间冻结、消失。她几乎是本能地想要站起,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和……畏惧?那双刚刚还清澈含笑的蓝眸瞬间沉了下来,眼底深处掠过一丝紧张,迅速低下头避开了那道冰冷的视线。
    老花匠也慌忙起身行礼,结结巴巴地问安。
    “你在做什么?”尾形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砸在地上。他踱步走近,目光如同寒冰扫过老花匠和那些花盆杂物,最后落在阿希莉帕依然半蹲跪、僵硬低垂的身影上。“我让你在这里了吗?”
    没有怒吼,没有斥责,却带着一种令人脊背发凉的主宰感。阿希莉帕抿紧了唇,没有回答。她修长、即使在粗布下也看得出强韧力量的手臂正搭在膝盖上,百合子清晰地看见——那腕骨外侧,有几道不甚明显、但依稀能辨别的红痕!像是……被用力抓握或者绑缚过的痕迹!而她低垂的脖颈上,衣领边缘之下,似乎也有一小块暧昧的青紫色在阳光下隐隐闪现!
    老花匠吓得大气不敢出。
    尾形只是冷冷地扫了呆若木鸡的老花匠一眼,视线便重新钉在阿希莉帕身上。
    “回去。”他命令道,声音毫无波澜,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压迫,“别让我再说第二次。”
    阿希莉帕的肩膀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她终于抬起手,撑住旁边的竹制围栏借力站起来。起身的动作略显迟缓,似乎腰腹处有些不适?百合子注意到她那浑圆挺翘的臀部曲线在用力站起时绷得更紧实,透着一股倔强的力量感,却又莫名带着一丝被过度索取后的脆弱。她没再看尾形,也没看任何人,只是默默地、带着一种沉重的顺从感,低着头,慢慢地朝西暖阁的方向走去。身影在春日的阳光里,显得孤单而伶仃。
    尾形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许久没有动。阳光照亮了他半边侧脸,那线条冷硬如刀刻,毫无一丝温情。只有在那份冷酷的注视深处,百合子似乎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深渊缝隙里燃烧的扭曲火焰——那不是对工具失控的不满,更像是……一种被那女子强大生命力本身的存在所灼痛、所吸引、继而只能用这种折磨去确认和病态满足感!
    百合子藏在翠竹后,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冷了下去。方才尾形看向阿希莉帕的那个眼神——冰冷、专制,却又带着一种被深深灼伤般的、难以言喻的专注——让她彻底明白了这个男人的本质。他对待这个他唯一在意的女人,远比对待她这个联姻摆设要严苛冷酷千倍万倍!百合子竟从心底滋生出一丝荒谬的庆幸——幸好,尾形百之助只是当她是一件无用的摆设,冰冷的礼器。
    她悄然退后,转身离去。春日暖阳依旧,但她只觉得这花泽宅邸,比她嫁过来那天遇到的冬日雨雪,更加寒冷刺骨。
    花泽主宅的夜晚,更深露重。时间像凝固的墨汁,稠密而寂静。
    百合子本就浅眠,加之心头萦绕不去的西暖阁印象,愈发难以入眠。这一夜,外面没有风雨,庭院里只有石灯笼幽微的光晕透过纸格窗,在地板上投下模糊的格影。万籁俱寂中,一种声音如同微弱的涟漪,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层层纸壁,从连接西侧那片遥远区域的某个角落,顽强地渗透进百合子独居的和室内室。
    那声音时断时续。
    不是撕心裂肺的哭喊。
    是一种被强力压制、却终究无法完全堵死的……破碎呜咽。
    “……呜……嗯……”
    “……哈啊……停……”
    那抽泣声沉闷、模糊,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捂在喉咙深处反复摩擦揉碎,又被一次次粗重的喘息硬生生切断。每次断续的呜咽都饱含着无法言说的痛楚,掺杂着令人心惊的绝望与无力。偶尔间隙中,能捕捉到一种极其压抑的、类似小动物哀求般的短促气音:“不……求你……”
    百合子躺在厚厚的锦缎被褥中,身体僵硬得如同石雕。黑暗中,她睁大了双眼,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到嗓子眼。那声音的来源毋庸置疑——西暖阁的明日子夫人。这绝不是白日里那个温和坚韧、带着野性力量的女人会发出的声音!这声音里只有被碾碎、被剥夺尊严的耻辱和痛楚!她攥紧了被角,指甲深深陷入柔滑的锦缎里。这……就是尾形百之助在私密世界里对待那个他唯一执着占有之人的方式?没有训斥羞辱,只是……纯粹的性暴力?
    这认知带来的寒意,比之前听闻任何仆役传言更刺骨百倍。
    百合子需要更多的空气。几天后,她避开惯常的路径,独自从后园偏僻一处栽满矮竹的凉亭绕行。竹叶沙沙,清风送爽。就在步出竹荫的瞬间,她猝不及防地撞见了在临水小平台上清洗茶具的阿希莉帕。
    阿希莉帕是背对着她的。她蹲在平台边缘的石阶上,身前放着一盆清水和几件擦拭到一半的青瓷茶碗。她穿着洗得发白的靛青色窄袖便服,袖子高高挽起,露出半截如同新剥春笋般的小臂——那手臂线条紧实有力,是百合子记忆中印象深刻的、带着阿依努民族渔猎烙印的健壮。她正专注地清洗着一个碗沿,阳光透过树梢的缝隙,碎金般跳跃在她裸露的肌肤上。
    然后,百合子的呼吸停滞了。
    在那跳跃的光斑下,阿希莉帕右臂小臂外侧,靠近手肘的位置,一片深紫泛黑的、边缘泛着青黄陈旧色彩的大面积瘀伤清晰地暴露在空气里!那绝对不是普通的磕碰痕迹,淤血聚集,形状狰狞,显然是反复而有力的外力挤压或抓握留下的印记!指痕的印记甚至依稀可辨!
    仿佛这还不够触目惊心。当阿希莉帕微微转动身体,侧颜在水波光线的映照下显出明晰的轮廓时,百合子清晰地看到——在她微微敞开的、柔软的亚麻内衬衣领口边缘,在她光洁如雪般的颈侧肌肤上,一枚深红近乎乌紫的、带着明显齿痕烙印的吻痕赫然在目!那痕迹如同烧红的烙铁烫下的印记,深深地、狰狞地嵌在那柔腻雪肤之上!与白皙形成一种强烈的、令人不适的视觉冲击!
    这绝对的力量痕迹!
    百合子倒吸一口凉气,脚下不稳地后退了一步,踩到了枯叶发出细微的“咔嚓”声。
    阿希莉帕闻声猛地回头。那双冰湖般湛蓝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被窥见隐秘的惊慌!几乎是本能地,她迅速地放下袖子盖住了那只受伤的手臂,另一只手也下意识地、飞快地拽高了衣领,试图遮挡住颈侧那耻辱的烙印。动作之仓促,甚至打翻了手边的茶碗,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她脸上闪过一瞬的狼狈和羞耻,随即迅速被一种木然和强装的平静掩盖。她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手指有些发紧地攥着衣领的边缘,避开了百合子的视线。
    “抱歉,夫人。惊扰到你了。”阿希莉帕的声音很低,有些沙哑,带着一种刻意放平的声调。她迅速收拾好打翻的茶具,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和……牵扯到某种痛楚的轻微蹙眉。
    她沉默地端着木盆,微微欠身,便快步从百合子身边擦肩而过。擦肩的刹那,百合子敏锐地捕捉到从她身上飘来的,除了淡淡的皂角清洁气味,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药油或某种化瘀药膏的苦涩气息。
    阿希莉帕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竹径深处。百合子站在原地,阳光晒在身上,她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那大片狰狞的淤伤、颈上深红的齿印、药膏的气味、木然回避的眼神……还有昨夜那穿透墙壁、饱含痛苦与屈辱的破碎呜咽……所有的碎片,在百合子脑中轰然炸裂,拼凑出一幅触目惊心的画面:
    在西暖阁的黑暗中,那双她见过野性力量的小臂,是如何被铁钳般的大手死死钳制、扭绞,直至留下青紫的指痕。
    那柔韧如天鹅般优美的颈项,是如何被反复烙上惩罚性的啮咬,留下耻辱的印记。
    而那具蕴藏着旺盛生命力的躯体,是如何在黑暗中被反复粗暴地侵入、冲撞,碾磨出无法抑制的、泣血般的破碎呜咽……
    没有精神羞辱,只有最直接、最赤裸、最不容反抗的肉体折磨。
    百合子明白了。尾形对阿希莉帕的“补偿”从来不是衣物、点心或任何物质的东西。他是通过这种反复的、彻底的、摧毁性的身体征服,来确认他扭曲的占有。每一次疼痛的烙印,每一次泣血的呜咽,都是他向她(也向他自己)证明——这唯一能点燃他冰冷欲火的生命光辉,无论多么倔强强悍,都终究完全属于他尾形百之助。
    这种残酷的“证明”,比任何言语的羞辱都更具毁灭性。百合子望着阿希莉帕消失的方向,第一次从心底深处对这个拥有惊人美貌和强悍生命力的“明日子夫人”,生出了……一种遥远却真实的恐惧与冰凉的悲悯。她们同困在这座华美的金丝笼里,一个是镶边的空壳,一个却是被钉在笼底祭台上,夜夜承受酷刑的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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