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
车子驶了约莫半个钟头,突然在僻静的路边停下。
保镖推开车门,语气平铺直叙,听不出半分情绪:“小姐,请下车。”
秋安抬眼望去,四周是光秃秃的林子,寒风卷着细沙呼啸而过,她的视线很快被前方那辆白色迈巴赫攫住。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走了过来。他身形挺拔如松,肩线笔挺得没有一丝褶皱,脸上没什么表情,唯独那双眼睛,像鹰隼般锐利,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仿佛要将她从里到外看穿。
走到秋安跟前,他微微颔首,吐出的字句依旧像设定好的程序:“小姐,请。”
秋安听着他这近乎机器人般的语气,到了嘴边的“你是谁”又咽了回去。她的脚步顿了顿,目光在他脸上逡巡,这张脸有点眼熟,可记忆像是被蒙上了层雾,怎么也抓不住清晰的轮廓。
她蹙着眉,脑海里的记忆碎片飞速拼凑,直到坐进车内秋安才想起,是与余砚舟初见时,那天在酒吧里,进来打破僵局的那两人中的一人。
他会出现在这里,答案已经昭然若揭。
秋安深吸一口气,车厢里淡淡的木松香混着皮革味钻进鼻腔,和余砚舟身上的气息如出一辙。她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眼帘微垂,再抬眼时,脸上已挂上那副恰到好处的茫然与无措。
她悄悄攥紧了手心,指甲陷进肉里。也好,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只是不知道,这场风暴的中心,等待她的究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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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沿着盘山公路往上驶,最后停在了半山腰的平地上。秋安抬眼望去,一座欧式古堡风格的独栋别墅赫然出现在眼前,像一头蛰伏在山间的巨兽,散发着威严而神秘的气息。
古堡的外墙是浅米色的石材,历经岁月却依旧平整光洁,显然常年有人精心维护。尖顶的塔楼拔地而起,直指苍穹,塔顶的金属风向标在阳光下闪着冷冽的光,随着风轻轻转动,发出细微的 “叮咚” 声。拱形的窗户排列整齐,窗框是深棕色的实木,雕着繁复的花纹,玻璃擦得一尘不染,能清晰地映照出周围的树木和天空。
门前是一片宽阔的石板广场,石板铺得严丝合缝,缝隙里没有一点杂草,广场中央矗立着一座喷泉,白玉雕琢的雕像栩栩如生,水流从雕像的手中缓缓涌出,落入下方的水池,发出清脆的声响,为这寂静的环境增添了一丝生气。
别墅周围种着大片的草坪,修剪得整齐划一,像一块巨大的绿色地毯。草坪边缘种着一些高大的乔木,枝叶繁茂,将别墅的一角遮掩起来,更添了几分隐秘感。
不远处,群山连绵,树木郁郁葱葱,山间的雾气缭绕,让这座古堡更像是从童话里走出来的一般,却又带着一种让人不敢轻易靠近的庄严。
秋安被保镖带着下车,脚踩在冰凉的石板上,心里的不安愈发强烈。
她下意识地往门口望去,厚重的实木大门紧闭着,门上的铜环闪闪发光,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着这里的规矩与威严。
风从山间吹来,带着草木的清香,却吹不散秋安心头的阴霾。
木门落锁的闷响在空旷的空间里荡开时,秋安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站在客厅中央,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这栋别墅太大了,大得像座被遗弃的城堡,每一寸空气里都飘着冷清的味道,连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都显得苍白无力。
她最受不了这种死寂。手下意识往口袋里探,摸到的只有一片虚空。秋安猛地想起,手机早在火车站那晚就被符庚承收走了。
算到今天,已经整整三天没联系余砚舟了。他们明明约定好时间联系的,可还没到约定时间就被......
难怪他会这么快找到。换作是她,恐怕也会疯了似的追查。本想等稳住局面再找机会联系,拖一天是一天,现在看来,这点小心思早就成了泡影。
“让我出去!”秋安冲到门口,手掌用力拍在厚重的木门上,声音在空荡的客厅里撞出回声,“我不想一个人待着!开门啊!”
门板冰凉坚硬,回应她的只有山谷里穿堂而过的风声,呜呜咽咽的,像谁在暗处哭。
秋安的心跳越来越快,一个念头窜出来:他该不会是想把她困在这里吧?可这样连面都不露,她就算有再多盘算,也没处施展啊。
余砚舟向来喜欢把一切攥在手里,这种不闻不问的态度,反而让她慌得厉害。
她又拍了几下门,指节都泛了红,声音里带上了点不易察觉的颤抖:“至少把手机还给我!我要打电话!”
门外依旧死寂。
秋安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望着窗外掠过树梢的飞鸟,突然觉得鼻子发酸。她不怕余砚舟的质问,不怕蒋川植的纠缠,可这种被彻底隔绝的孤独,像潮水似的漫上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三天的失联,足够毁掉太多东西了。那个每天会耐着性子听她碎碎念的人,那个会在她讲完一堆无关紧要的琐事之后,依旧温声说 “我在听” 的人,此刻或许正对着黑下去的手机屏幕,认定了她的背叛。
秋安蜷起膝盖抱住自己,下巴抵着膝盖,将脸深深埋进臂弯。风从门缝里钻进来,卷起地上的一缕灰尘,在透过落地窗洒进来的阳光里打着旋,秋安盯着那缕灰尘,突然不敢再想下去。
她就那样蜷缩在门口的地板上,背靠着冰冷的门板,任由时间一点点流逝。客厅里静得可怕,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偶尔能听到窗外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还有远处山间传来的几声不知名的鸟叫。
直到夕阳的余晖彻底消失在天际,夜幕像一块巨大的黑布笼罩下来,整栋别墅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
就在这时,脚步声从楼梯口传来,秋安惊喜的抬起头,看见一位穿着干净围裙的阿姨走了出来,她轻轻按下开关,暖黄色的灯光瞬间洒满客厅,照亮了那些雕花木椅和挂在墙上的油画。
阿姨没说话,只是端着一个托盘走到长桌旁,将里面的饭菜一一摆好。她做完这一切,才转过身朝秋安走过来,对着她轻轻颔首,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示意她过去吃饭。随后,她便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自始至终没说过一个字。
秋安依旧坐在原地没动。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她一个人,还有满室的寂静。她看着桌上渐渐冷却的饭菜,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她的感冒本就没好利索,白天在地板上坐了太久,冰凉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料渗入骨髓,再加上山谷里夜晚的寒风顺着窗缝往里钻,后半夜时,秋安只觉得脑袋昏沉得厉害,浑身烫得像着了火,却又止不住地瑟瑟发抖。
她蜷缩在地板上,意识开始模糊,嘴里无意识地呢喃着什么,声音细若蚊蚋。窗外的月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长长的睫毛上沾着细碎的冷汗,随着身体的颤抖轻轻颤动。
整栋别墅依旧寂静无声,只有她压抑的喘息声,在这漫漫长夜里,显得格外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