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鼠游戏 yel u1.co m
“君舍上校…”
正这么想着,男人率先开了口。
“小女士,真是…意外惊喜,你也对这种…前卫艺术感兴趣?”
女孩蓦地松了一口气,她害怕的那一种开场白没出现,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出现在这里与他的工作无关?
可她又在心底暗暗摇头。这样的人会对这样的艺术感兴趣吗?她不信。鉴于他之前总挖坑让自己往下跳的经验,她一点都不能松懈。
她该和他说真话,自己是因为看朋友的表演过来吗?那么他一定会步步紧逼,是哪个朋友?怎么认识的?任何细节都可能激起他更深的好奇。
或许只能用万金油的回答,越快结束对话越好。
“我…我就是好奇…”她咬了咬下唇,想了想又加了句。“听说这个表演…和歌剧院很不一样。”
好奇,所以背着他那位一本正经的老伙计一个人来这种地方?没想到这看着温顺的家兔,背地里是只喜欢到处乱跑的野兔。
“看来小女士的爱好很广泛,对讽刺和颠覆艺术感兴趣。”
讽刺与颠覆,为什么用这么重的词?自己是无意又踩中什么陷阱吗?
女孩迟疑着摇摇头。
男人却不依不饶俯身,惯常的轻佻语调压低了,像在分享什么秘密似的:“不过,在现实身边的人和事过于…无趣的时候,适当保持些好奇,的确会有意外发现,是不是,小女士?”
就比如现在,这种豺狼出没的地方,撞见这只迷了路的复活节兔子,愉悦地看到她小扇子般颤抖的睫毛。
女孩几乎被那古龙水的冷香逼到贴在石柱上了。
这句话怎么听,怎么话中有话。是因为自己来看这不符合纳粹美学的表演引起了怀疑?况且,他又怎么能断定自己身边的人和事无趣?
还是说…另有所指?
“现实”…“意外发现”…他是在暗示自己不是表象那样的?
无论哪一种都让她不舒服,这不是闲聊,或许又是什么审讯技巧,女孩心里的小鼓敲得震天响。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响声和一阵德语的咒骂,秘密警察的职业本能让那双棕色眼睛扫向声源处——
就是现在。指定网址不迷路:woo1 9.c om
俞琬像是被这混乱点醒了似的,轻轻“啊”了一声,小手无措捂住了肚子,“对、对不起…我…得、得去一下洗手间…失陪了!”
说完,她像只真正被惊动的兔子,一矮身从他臂弯下的空档钻了出去。
女孩都不敢回头看一眼,高跟鞋敲击地面的节奏有些乱,但她告诉自己不能跑,跑就意味着心虚。
只一眨眼功夫,那娇小身影就消失在绛红色的帷幔之后。
君舍站在原地,看着那复活节兔子一蹦一跳地跑走,明显怔了怔,随即化为一声轻笑。
吃坏肚子?这理由拙劣到可爱——跑得倒挺快,快得那裙摆擦过他西装裤管时,搔得他心底某个地方也泛起难以言喻的痒。
偶遇么,男人晃晃酒杯里的冰块,他可从不信这世上有那么多巧合。
在挑中那个角落落座的那一刻,他就注意到了那个背影——小小的,孤零零。他饶有兴味地看着她假装整理裙摆,实则左顾右盼,更看见她瞥见自己后,和被电击中似的绷直脊背。
她看得那样专注,明晃晃带着警惕,像一只误入狼窝却竖着耳朵装镇定的兔子。
逃吧。
他抿尽最后一口酒,越是惊慌的猎物,留下的踪迹就越清晰。他极享受这种猫鼠游戏,这比舞台上那故作深沉的,关于自由与反抗的拙劣隐喻,要有趣得多。
尤其在他的嗅觉告诉他,这只兔子柔软的皮毛之下,或许藏着一双随时能挠人的爪子的时候。
洗手间里,俞琬掬起水拍了拍脸颊,冷静下来一点,懊悔就上来了。她方才简直就在落荒而逃,像是自己真要干什么亏心事似的。
可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她只是个观众,只是想安安静静看一场朋友的演出。
利达说过她的表演都在上半场,她需要立刻离开吗?但另一个声音又否决了它,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这会做实了自己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的。
至少那个狗鼻子的人没追上来,或许说明这真只是场让人脊骨发凉的偶遇。
女孩磨了很久,才又耸拉着头挪回到剧场。
而就在自己坐下来时,一股浓重的酒气扑过来:“嘿,小甜心,一个人躲在这,多寂寞啊?”
早在喧闹的酒吧区,盖尼尔就注意到了她。
在巴黎的地下世界,最不缺的就是发战争财的人。这个靠垄断黑市燃油和证件生意发家的男人,在灌下第四杯拉格的时候,视线就被那个东方娃娃抓住了。
白皙得像瓷,惊慌得像只离群的鸟,管她是迷路的良家还是待价而沽的妓女,在这种年代,落单的美人儿不就是等着被塞进笼子当金丝雀的吗?
说起来,他还真没玩过那么有异域风情的女人呢。
还不待女孩反应过来,他那只满是纹身的手臂就“砰”一声撑在她座椅扶手上,“还是说…小美人儿就是在等我?”
女孩像被烫到一样直往沙发里缩,华沙军营的阴影漫过来,她的心在狂跳,却硬是扬起下颌,让自己看起来更有气势些。
“我男朋友马上回来,如果不想惹麻烦的话,就请您走开。”
呵,装得倒挺纯,这年头哪来什么的小白花?八成是哪个倒霉军官养不起的小情妇,偷偷出来捞外快找刺激的。
他原本盘算着是该先晃晃手上的劳力士,还是亮出后腰的鲁格更能镇住场子,可看见那因愤怒而泛红的脸蛋的时候,下半身的躁动让他直接想上手。
“怕什么,小烈妇,让我好好看看你…”
“你”字尚未落下,骤然化作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一只苍白的手如鬼魅般出现,扼住那手腕,向反方向猛地一折——
“咔嚓!”
骨骼碎裂声清脆地可怕,那只前一秒还嚣张跋扈的手此刻软塌塌垂下来,只剩一层薄薄的皮肉牵连着,和坏了的木偶部件似的,摇里晃荡。
“我想这位女士已经拒绝你了。”一道轻飘飘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像一道冰刃把喧嚣的空气划开了来。
看热闹的人下意识噤声,连空气都凝住了。
俞琬惊魂未定地抬起头,君舍不知什么时候影子一般出现在身侧。
他唇角还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弧度,但那双眼睛却锐利得能剖开人皮肤似的。
盖尼尔杀猪般的嚎叫还没落下来,身后几个小弟就怒吼着要一拥而上。
剧痛之中,这个巴黎地下世界摸爬滚打多年的头面人物,也倒还存着一点亡命徒的凶性,另一只手向腰后手枪摸去。
电光石火间,又一声让人头皮发麻的“咔嚓!”
众人还没来得及看清,盖尼尔的第二声惨叫硬生生卡在喉咙里,变成了嗬嗬的抽气声,他另一只手腕也以同样诡异的角度弯折,彻底报废。
动作利落得仿佛这不是折断人骨,而只是信手撅了两根枯枝。
钻心的疼痛让本就醉醺醺的盖尼尔整个软倒在地上,紧接着,一只皮鞋踩在了他的手掌上,缓缓往下压。
“第一只手,”还是万事毫不关心的语气,“是因为你对这位女士…极其不礼貌。”
鞋跟反复碾磨着指骨,引得身下的躯体剧烈抽搐起来,手指也因血管爆裂肿胀发紫。
他倾身凑近他耳畔,像极了耐心的老师教导不懂规矩的学徒,但每个字落下来,都让盖尼尔条件反射般抖一下:“第二只手,是因为你对我不礼貌”
棕发男人忽然笑了一声,却裹着毒蛇吐信般的寒。
“在这样的场合掏枪,多么粗鲁。”
说罢,鞋尖又落另一只手上,脆响炸开,十根指骨被压碎的声音让人牙根发酸,只听周围一阵抽气声,几位女士终于忍不住发出惊叫来。
“记住这个教训,”他语调甚至称得上温和,“以后对待淑女,要像个真正的绅士。强迫…是最下等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