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蚂蚱都没有绳
旋转玻璃门缓缓转动,慕淳的身影如同裹挟着寒流般出现在公司大堂。
正在整理访客登记表的前台姑娘闻声抬头,脸上瞬间堆起职业笑容,却在看清来人面容时陡然僵住——
大老板那张精致的脸上仿佛凝着层薄霜,连眼角眉梢都带着生人勿近的冷冽。
慕...慕总早...前台的声音不自觉地发颤。
慕淳连眼皮都没抬,只从喉间逸出个模糊的音节,下颌微不可见地一点,便踩着高跟鞋径直走向专属电梯。
留下鞋跟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在挑空大厅里回荡,每一声都不禁让人提心吊胆。
前台姑娘直到电梯门完全闭合,才敢摸出手机,颤抖着在同事群里输入:红色警报!慕总今天脸色比去年并购案流产还可怕!注意隐蔽!
叁十叁层整条走道静得落针可闻。玻璃幕墙后员工们个个正襟危坐,连呼吸都放轻了节奏。
一个抱着文件的年轻职员刚从打印室出来,听见高跟鞋的敲击声,立即闪身躲进茶水间,不小心掉了文件赶紧捡起来。
慕淳路过时朝里面看了一眼,便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傅明安站在门口,手中端着刚煮好的咖啡。他敏锐地注意到慕淳比平时更快的步频,以及紧抿的唇线——这是她情绪不佳的典型征兆。
慕总。他微微欠身,在她经过时轻声问候。
慕淳径直走进办公室,将手包扔在沙发上。
傅明安适时地将咖啡杯放在办公桌的右手边。
今天用的是您最喜欢的蓝山豆,他的声音恰到好处地缓和了室内的低气压:奶和糖都按您最近的口味多加了些。
慕淳终于抬眼看他,冰封般的表情稍缓:“多谢。”
她伸手端起白瓷杯,指尖在杯柄上停留片刻,终究还是抿了一口。
傅明安垂手立在桌前,直到看见她喉间轻微的吞咽动作,才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
傅明安静静退出办公室,再回来手带着几份文件。
他注意到慕淳正站在落地窗前,指尖无意识地轻叩窗框——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慕总,他轻声唤道,待她转身才继续。和秦禾集团的合同已经终审完毕。他将文件夹在办公桌上摊开,修长的手指指向几个关键条款:“法务部已经确认所有细节,赵总那边也准备好了签字版。”
慕淳坐回座椅,接过合同仔细翻阅。纸张在她指间发出细微的沙沙声:“项目部进度筹备的如何了?”
“临时办公室昨天验收合格,所有设备都已到位。这是项目部成员名单和职责分工。”傅明安递上另一份表格:“按您要求,工程部张总监兼任总协调,对接流程今早已经发到各部门。”
阳光缓缓移过红木桌面,为研发中心的立体模型镀上金边。
慕淳快速浏览名单后点点头:监理单位呢?
“叁方监理合同上周已经签署,他们的先遣组明天进场。这是监理单位的资质文件和派驻人员简历。”傅明安把又一份文件递到她面前。
阳光移动了几分,照在研发中心效果图上。
慕淳:“时间确定了吗?”
“定在下周一上午九点十八分。”傅明安翻开日程本:“会场布置方案在这里,媒体名单和通稿已经准备就绪。”
慕淳微微颔首,对这个安排表示满意:“通知赵总,今天下午两点,正式签约。”
“好的。”傅明安:“另外,施工队第一批人员已经完成安全培训,材料供应商的首批货品明天开始陆续进场。这是物资进场时间表和质检安排,需要您签字。”
慕淳在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把合同递还给傅明安:“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整个过程慕淳除了微微皱眉就是面无表情。以往她带着情绪来公司,旁人免不了遭殃,今天平静地有些反常了。
办公室陷入短暂的寂静,只有中央空调发出细微的运行声。傅明安抱着文件站在原地,指节无意识地收紧。
还有事?慕淳头也不抬地问。
傅明安喉结微动:慕总,沉总昨天联系过我......
慕淳手中的钢笔顿住,墨水在文件上晕开一个小点:“她又让你掺和什么?”
“您稍等。”傅明安快步走出办公室,回来时提着八九个奢侈品纸袋回来,烫金的logo在灯光下格外醒目,他将纸袋整齐地放在办公桌旁的地毯上。
沉总嘱咐您选两套约会着装。看女人的脸色,他语调不禁迟疑。
“她可真是煞费苦心。”知道她每次去相亲都穿的板正,沉倾叶这次居然提前准备了战服,真是一次比一次周到了,深怕她嫁不出去。
慕淳噙着阴沉的笑,随手打开最近的礼盒,能觑见一部分香槟色真丝在灯光下流淌着细腻的光泽。
一瞬间,她眼前闪过秦谙习昨晚最后那个破碎的眼神。
她收回手:“你之前请的那个替身呢,让她去,这些全都给她……”
她还没说话,傅明安竟打断道:“慕总,您还是自己去吧,我以后都不会在没有沉总的允许下帮您安排这一类的事情了。”
慕淳眉眼一横:“你!”
傅明安眼神不避不让,丝毫没有退缩,打定主意不站她的队:“无论如何,我都希望……慕总您,不要犯错,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他没有挑明,却也十分清晰了。
“……”慕淳收紧五指。
他视死如归:“您这次相亲,我会时刻跟进的,随时向沉总汇报,您别想作假。”
当眼线还这么光明正大,拿准了她不敢拿沉倾叶身体健康开玩笑。
“……”慕淳见他一副大义凛然以身赴死的态度,扯出一个讽刺的笑:“怎么,你要全程陪同?”
傅明安平静的回答:“我会去当您的司机,送您安全抵达。”
MD,穿蚂蚱都没有绳。
*
晚上七点,公寓。
慕淳推开门时,室内装了一室暗影,空无一人。
手机在包里震动个不停,她几乎被意志驱使快速拿出了手机,结果屏幕上显示来电人是傅明安。
“慕总。”傅明安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餐厅定在安怀路的一家西餐厅,肖先生明天上时间充裕,所以约在十二点二十,跟您确定一下,如果可以,我明天十一点半来接您。”
几点都行。她指尖已经悬在挂断键上。
您选好明天要穿的衣服了吗?傅明安赶紧道:我看那些衣服都还在办公室。
你随便拿两件。她声音里压着烦躁:没事我挂了。见个陌生人,她压根儿没那心情特意去盛装打扮,不出意外,就是走个过场应付沉倾叶。
好的,那我明天提前半小时到。
电话挂断后,慕淳鬼使神差地停留在通话记录界面。指尖无意识地滑动,等反应过来时,已经拨出了那串熟悉的号码。她整个人僵住,拇指在红色挂断键上悬停,最终却放任听筒里传来等待音。
嘟...嘟...
铃声像无形的手一样拨弄着她的神经,绷得越来越紧,几次误伤她。
一分钟过去,传来播报无人接听的冰冷机械女声。
慕淳青白着一张脸,险些要冒青烟,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手机砸进沙发,屏幕在软垫上弹了一下 露出未接通的界面。
姑奶奶给你脸了,有本事别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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