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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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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柏丽庄园,朝南的一整面墙被改造成巨大的落地窗,落地窗外是精心打理的花园景观,构成了这间极尽奢华的画室。
    夜幕降临,画室中的水晶吊灯照亮空气中飞舞的细微尘埃,也照亮了画室内的一切。
    昂贵的画架、琳琅满目的颜料、各种型号的画笔被分门别类地放置妥当——这些都是从巴黎公寓空运回来的,甚至比之前的更加齐全、顶级。
    然而,此刻画室的主人却毫无创作的心情。
    唐妤笙坐在高脚凳上,头发盘起,围着围裙,手中的画笔却迟迟无法落下。
    面前的画布上,色彩混乱地交织在一起,原本构思好的画作,此刻却变成了一团模糊混沌、看不出形状的色块,像极了她此刻剪不断理还乱的心绪。
    她试图用绘画来平静自己,但手却不听使唤。
    自从下午与岳涵闵那场谈话后,一种难以名状的烦躁和不安就像藤蔓般疯狂滋生,缠绕着她的心脏,让她坐立难安,呼吸困难。
    她其实不明白自己这种莫名的情绪从何而来,在当初得知了顾淮宴即将订婚的消息那种震惊、兴奋、激动再到现在的茫然、无力、甚至还存在一丝莫名的酸涩感,她不明白自己到底怎么了。
    以至于再听到岳涵闵那句,她跟顾淮宴之间没有爱意,让她心中悄无声息的松了口气。
    唐妤笙你到底在想什么,她烦躁的将画笔丢下。
    手腕僵硬,脑子里嗡嗡作响,反复回响着岳涵闵那些冷静到近乎残酷的话语:
    “我不是来上演正室手撕小叁戏码的…”
    “我对顾淮宴没有男女之间的爱意…”
    “我只要‘顾太太’这个名分和它带来的利益…”
    为什么?
    明明是她一直渴望的撇清关系,为什么从岳涵闵口中那么平静地说出来,甚至得到对方默许时,她心里没有半分轻松。
    以至于脱口而出的那一句:我不是顾淮宴的什么人。
    反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泛起一阵细密的刺痛和失落。
    “刺啦——!”
    又一张画坏的画布被她带着一股无名火猛地撕下,粗暴地揉成一团,狠狠砸向光洁如镜的地板。
    那团纸砸在地上,发出轻微的闷响,又无力地滚到角落,加入了它那几个同样命运的“同伴”之中。
    画室昂贵的地板上,已经散落了好几个这样的纸团,点缀着这间充满艺术气息的房间,也昭示着主人极差的心境。
    她再也画不下去,烦躁地从高脚凳上滑下来,扯开身上沾满颜料的围裙,似是泄气一般也扔在地上。
    疲惫的蹲下身,抱着膝盖,将脸深深埋进去。
    纤细的肩膀微微颤抖着,仿佛想将自己缩成一个点,彻底隔绝外界的一切,也隔绝自己内心那些纷乱不堪、让她害怕深究的思绪。
    她沉浸在情绪里,以至于连画室那扇厚重的实木门被轻轻推开,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走进来的细微声响,她都丝毫没有察觉。
    直到一个低沉而略带沙哑、浸染着明显酒意的声音在她头顶不远处响起,才如同惊雷般猛地将她从自我的世界中炸醒。
    “画得不顺利?”
    看着画室中凌乱了一地的画布团,顾淮宴开口。
    唐妤笙吓得浑身一颤,猛地抬起头。
    逆着光,她看到顾淮宴不知何时站在了画室门口。
    想起今日管家说的顾淮宴今晚有应酬,不需要等他回来吃饭,再看他现在这个样子,他似乎是刚从某个重要应酬场合回来,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酒气和高级雪茄的清冽后调。
    昂贵的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手臂上,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解开着,领带被扯得松垮,露出线条流畅而结实的锁骨。
    他站在那里,身姿依旧挺拔,但眼神却不似平日那般冰冷锐利,反而蒙着一层微醺的朦胧,正一瞬不瞬地、复杂难辨地看着她。
    唐妤笙有一瞬间的恍惚和困惑,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以为是不小心沾上了颜料。
    被他这样盯着,她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慌意乱,慌忙想站起身。
    或许是因为蹲得太久脚麻了,或许是因为心神不宁,又或许是地上散落的画具太多——她刚一直起身,脚下就不偏不倚正好踩中了一支滚落在地上的油画笔。
    “啊!”她惊呼一声,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吓得眼睛闭上,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
    顾淮宴眼神骤然一凛,反应快得惊人,立刻迈步上前伸手去拉她。
    但他显然也喝了不少酒,下盘不如平日稳健,被她倒下来的惯性猛地一带,两人竟一起失去了平衡,重重地摔倒在地。
    “咚!”一声令人心惊肉跳的闷响。
    是顾淮宴的背部结结实实撞在坚硬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的声音。
    他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剑眉瞬间紧紧拧起,显然这一下摔得极重。
    然而,即使在摔倒的瞬间,他的手臂依旧如同铁钳般紧紧环抱着她,以一种绝对保护的姿态,将她整个人牢牢护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充当了肉垫,承受了所有的冲击力。
    唐妤笙整个人都懵了,趴在顾淮宴坚实温热的胸膛上,能清晰地听到他有力却略显急促的心跳,以及他因为疼痛而瞬间加重的呼吸声。
    浓烈的男性气息混合着淡淡的酒香和雪茄后调,将她紧紧包裹。
    “你…你没事吧?”她慌忙想撑起身子,检查他的后背,声音带着惊慌和愧疚,“对不起,我…”
    “别动。”顾淮宴的手臂却收得更紧,阻止了她起身的动作。
    他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因为疼痛和酒精的作用,比平时更加低沉沙哑,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脆弱。
    他一只手依旧紧紧箍着她的腰,另一只手却抬起来,带着酒后的微热,有些笨拙地、轻轻地抚上她散落的长发,动作间甚至带着一种与他平日截然不同的、奇异的温柔。
    静默在空气中蔓延,只有两人交织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良久,他再次开口,呼吸温热地拂过她的发丝,带来一阵微痒:“今天…”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语,又像是酒意上头思维有些迟缓,“…跟岳涵闵…都聊了什么?”
    唐妤笙的身体瞬间变得更加僵硬。
    挣扎着想起来的动作也彻底停滞了。
    他果然知道了,陈临或者周岩,就像他无处不在的眼睛,怎么可能不汇报。
    一种难以言喻的委屈、逆反,以及下午谈话带来的复杂情绪猛地涌上心头。
    她像是自暴自弃般,重新跌回他胸口,声音闷闷的,带着明显的刺和嘲讽:“你不是派人一直‘监视’着我吗?我们谈了些什么,周岩或者陈临不是早就事无巨细、一字不落地汇报给你了?还来假惺惺地问我做什么?”
    她以为会激怒他,会换来他冰冷的训斥或更强硬的控制。
    然而,再一次出乎她的意料。
    顾淮宴竟然没有发火。
    他甚至…几不可闻地、轻轻地叹了口气。
    那声叹息很轻,像羽毛拂过心尖,却又沉重得仿佛包含了无数难以言说的疲惫和无奈。
    唐妤笙几乎从未听过顾淮宴叹气,更从未在他身上感受到过这种近乎…脆弱和妥协的情绪。
    “笙笙…”他叫她名字的声音很轻,带着酒后的微醺和一种近乎恳求的涩然,“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这样像只刺猬一样?不要每次都这样语气冲冲地跟我说话?”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积蓄勇气,或者说,在酒精的作用下,暂时卸下了某种坚硬的外壳,声音更低更轻了,几乎像是在喃喃自语,却清晰地钻入了她的耳朵:
    “你能不能…试着…多在乎我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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