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探与昏君

    两人还没腻歪几秒，就见程韫进来，对顾盼的出现毫不意外，垂眸恭敬道：“顾小姐。”
    随即转向顾谦予：“顾总，家中小叔来了，在楼下。”
    “请他上来。”
    顾盼一听，立刻站起身。
    顾越瓴是家中唯一知道她和顾谦予关系的人，她下意识想避开。
    顾谦予看出了她的慌张，于是握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按：“没事，盼盼。”
    “小叔太喜欢没事找事了，我担心他又要挟人。”
    “有哥哥在。”
    话音刚落，门被不轻不重地敲了三下，便被推开。
    顾越瓴身着浅灰运动服，闲庭信步地走进来，看到顾盼后脚步一顿，很快展开一个温和的笑：“盼盼，你也在。”
    这时的顾盼早已调整好状态，坐在顾谦予对面的客椅上，微微一笑：“小叔，我刚和哥哥谈完浦江项目的事，正打算走。”
    “别着急走，恰好有件事，你也听听。”顾越瓴抬手示意，又在两人之间的单人沙发落座。
    顾谦予神色平静，执壶为他斟茶：“小叔特意过来，有什么事？”
    顾越瓴接过茶杯，目光在两人之间缓缓扫过：“发布会我看了，盼盼讲得漂亮，老爷子听了也高兴。”
    他最后把目光落在主位上的男人：“不过，你们绑得太紧，未必是好事。”
    “小叔的意思是？”
    “意思是，从今天起，市场评估你的风险时，会自动算上盼盼的那份，衡量盼盼的价值，也免不了会看你的局面。在资本市场上，这未必是好事。”
    “小叔的担忧，我理解。”顾谦予开口，声音沉稳，“我和盼盼是独立的决策者，共识源于判断，并非捆绑。”
    “是吗？”
    顾越领突然笑了，把杯中茶饮尽尽，向后靠近沙发，姿态松弛得像在聊家常，
    “对了，谦予，下个月就是你三十一岁的生日，老爷子前两日还在问我你怎么安排。”
    “我一向不过生日，爷爷知道。”
    顾越瓴敷衍地点了点头，语气自然：“三十而立，成家立业。老爷子的意思，更多是关心你的终生大事，还向我打听有无合适的世家姑娘，双方见见。”
    顾谦予神色未动：“个人私事，不劳长辈挂心。”
    “这可不是私事，你是昌途的管理人，你的婚姻是资产重组，是战略联盟。一个稳定且门当户对的婚姻，能解决很多的潜在问题。”
    顾盼感觉心口像是被细线勒了下，她拿起身前的茶杯，氤氲热气模糊了她一瞬的神情。
    再抬眼时，她话语间多了分玩笑：“小叔说得是，不过我哥这么挑，哪能随便找个人将就。”
    “不愿将就？”
    顾越瓴接话的速度快得惊人，他直直看向顾盼，锁定她故作优雅地脸庞，
    “是他身边早有了人，只是不便放到台面上，对吧？”
    空气骤然一静。
    顾盼呼吸微滞。
    顾谦予周身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冽下来，他眸色如寒潭，投向顾越瓴：“小叔，您今天是以长辈的身份来关心，我领情，但怕是有些逾矩。”
    顾越瓴唇边牵起抹似有若无的笑，他欣赏着两人微妙的反应。
    过了几秒，他摊摊手：“别紧张，我不是来当恶人的。毕竟豪门里见不得光却真实存在的关系，我见得太多。”
    “我是想来提醒，你们埋下了市场对你们更高的预期和更大的风险溢价。将来，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是战略方向的合理分歧，还是对某个项目的判断不同，甚至只是日程安排上的一次未能同时露面，可能都会被外界解读成昌途内部的分歧，或是顾家核心联盟的破裂。”
    顾越瓴看了眼手表，站起身：“先说到这，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接着，他离开，门轻轻被关上。
    顾盼怔怔地坐在那，她垂眸，目光落在自己交握的指尖。
    她知道，顾越瓴说的是事实。
    直到脚步声靠近，她没有抬头，视野里先出现的是顾谦予熨贴的西裤和一尘不染的鞋尖。
    然后，他竟在她面前的地毯上，单膝触底，半跪下来。
    这个姿态带来的冲击，让顾盼快速抬眼看她，眼里有一丝慌乱和不解。
    “吓着了？”男人温热干燥的手掌将她的包住，力道坚定。
    “没有，我就是在想，小叔说的很客观。”
    “放心，他说的永远不会实现。在任何情况下，保护你的利益和意愿，是我的最高优先级。”
    这话太重，又太真挚。
    顾盼笑了起来，伸手点了点他的胸膛，轻吐出两个字：“昏君。”
    “嗯，昏君会永远为你兜底。”
    他起身，顺势将她拉起，揽入怀中。
    “走了，”他在她耳边低语，“一起去买菜回家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