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取所需
自从上次和林知夏不欢而散后,贺少钦就像一只受伤的小动物,想要找个安静的角落舔舐伤口。他没有心情去面对母亲那些犀利的质问和关切的眼神,只能匆匆收拾行李,提前回到了H市。
回到自己的公寓后,他把手机调成静音,拉上厚厚的窗帘,试图把自己隔绝在一个安全的茧里。他想要好好休息一下,也想要忘记一些事情——忘记那个小学教室里林知夏主动献上的那个吻,忘记那两个缠绵悱恻的夜晚,忘记她在他耳边轻喘的声音。
也许,把这一切都当成一场美梦会更好一些。
躺在熟悉的床上,贺少钦盯着天花板,心里涌起一种说不出的疲惫。他一直都知道的,不是吗?在林知夏心里,他们的关系从高中到现在都只是各取所需而已。每当他在生理上或者情感上需要被抚慰时,林知夏总是会积极回应——她会夸他聪明,会在床上配合他的每一个需求,会用那种温柔的方式让他感到被需要。
但一旦涉及到真正的感情,涉及到承诺和未来,林知夏就会像受惊的猫一样迅速后退,把自己包裹在自由的铠甲里。
他从来不敢多求什么,因为他知道一旦贪心,连现有的都会失去。
可是现在,他想要更多了。不只是她的身体,还有她的心;不只是短暂的相聚,还有长久的陪伴。而林知夏已经明确表达了她的态度——她想要自由,不想被任何人束缚。
贺少钦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也许再过几天,这种钝痛就会消退,他就能重新投入工作,重新开始正常的生活。
然而,当他随手刷着手机时,看到的那条朋友圈瞬间点燃了他心中压抑的怒火。
那是林知夏今晚刚刚更新的动态:一张在H市的韩国料理店里的自拍照。从角度来看,应该是顾云深举着手机拍的,画面里的林知夏笑得眼睛都眯成了月牙,两只手高高举起——一只手拿着烤肉夹,一只手举着剪肉的剪刀,像个天真的孩子在炫耀自己的战利品。她的笑容那样灿烂,那样没有防备,完全不像几天前在他面前时的复杂和纠结。
好样的。贺少钦紧紧握着手机,指关节都有些发白,我在这里自怨自艾,你却在那里和心上人约会。
顾云深——这个名字对贺少钦来说再熟悉不过了。他不仅见过这个人,简直可以说对他了如指掌。毕竟,这是林知夏曾经暗恋了很久的那个人,是她青春期所有美好幻想的投射对象。
贺少钦想起高中时期偷偷观察林知夏的那些日子。少女的暗恋总是悄无声息的,就像春天埋在泥土里的竹笋。没有人注意到那些微妙的变化——她听到某个名字时瞬间亮起的眼睛,她偷偷保存的一张模糊的侧影照片,或者她在跑操时不由自主的走神。
那些情感在无人察觉的时候静静生长,直到某一天突然破土而出,长成一根任谁都无法轻易推倒的坚韧竹子。
她对顾云深的暗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应该是初中那三年,他们分开的那段时光里。
那时候的林知夏还不知道,她心中那个温柔的邻家哥哥,会在很多年后成为另一个男人心中的痛。
贺少钦放下手机,深深呼了一口气。原来,无论过了多少年,有些人在她心里的位置从未改变过。而他,永远只是一个替代品,一个在她寂寞时可以取暖的临时港湾。
这个认知比任何尖锐的话语都要残酷。
贺少钦的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那条朋友圈像一枚投入深潭的石子,轻易就击碎了他努力维持的平静水面。他几乎能想象出电话那头,林知夏看着顾云深时,眼中那种他从未真正拥有过的、全然的放松与欢欣。
理智的弦骤然崩断。他不再思考得体与否,手指已经划开了通讯录,拨通了那个熟记于心的号码。
电话接通的瞬间,他听到背景音里隐约的喧闹和人声,心又沉下去几分。
“在哪?”他的声音绷得很紧,失去了往常的从容,甚至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师问罪的意味。
林知夏似乎愣了一下,背景音迅速安静下来,像是她走到了僻静处。“刚吃完饭,准备回酒店。怎么了?”
“发定位给我。我现在过去。”他的话几乎是命令式的,带着不容拒绝的焦躁。
“……贺少钦?”
“发给我。”他重复道,然后近乎狼狈地先挂断了电话,仿佛慢一秒就会泄露太多无法控制的情绪。
去停车场的路上,晚风一吹,林知夏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刚刚结束的通话记录,心里有些乱。贺少钦的声音听起来不对劲。
坐进顾云深的车子里,她什么话都没说。车窗外的霓虹光晕模糊开来,让她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
顾云深的父母和林知夏的父母早在未婚时就是挚友。那时候他们都还年轻,会在周末一起骑自行车去郊外野餐,会在深夜讨论城市里有趣的变化和新的机会。结婚生子后,两家人住得很近,几乎每个周末都要聚在一起。大人们在客厅里聊天喝茶,孩子们就在院子里疯玩。
顾云深比林知夏大两岁,从小就扮演着大哥哥的角色。童年的夏日午后,蝉声阵阵,梧桐叶正绿。林知夏指着高高的梧桐树说要掏鸟窝,顾云深就搬来小板凳给她垫脚,然后紧张地在下面张开双臂,生怕她掉下来。
小镇边上的小河在阳光下波光粼粼,林知夏嚷着要下水游泳,顾云深就挽起裤腿陪着她在浅水区扑腾,严厉地阻止她往深水处游去。知夏,不许过去!那边水深!他的声音虽然稚嫩,却带着超出年龄的责任感。
林知夏爱玩过家家。她总是医生,顾云深就必须当病人。小小的林知夏会认真地从路边摘来各种草药,在小石臼里磨成绿汪汪的汁水,然后端到顾云深面前:病人,喝药!顾云深每次都皱着眉头,但还是会乖乖地假装喝下那些奇怪的药汁,然后配合地说:谢谢林医生,我好多了。
那些日子里,林知夏的笑声总是格外清脆,像银铃一样在小院里回荡。她穿着碎花裙子,扎着两个小辫子,总是跟在顾云深身后装出小大人的样子叫着顾云深,顾云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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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少钦小剧场
贺少钦:林知夏,你这个坏女人!这么爱吃回头草吗?!吃完我,就要吃顾云深啦?!是我不好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