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跑新郎
外小巷里烟雾缭绕,赋生靠车,夹着烟跟几个山口组的兄弟正聊天。
突然,口袋里震动几下,他接通,那边说了几句便挂断。
不远处的车子开了减震模式,外面看不出什么端倪,赋生把烟掐了,眯着眼睛看着几秒钟,才叮嘱剩下几个人继续监视,自己则按吩咐去办事。
等车子再开回来,已经是一小时后。
赋生屈指敲窗:“司令。”
车窗玻璃降下来,甜腻的味道溃散。蜷缩在后座椅上的女人头发凌乱,遮住了整张脸,一动也不动,被西装外套裹得严严实实,连一只脚都没露出来。
“滚。”魏知珩接过购物袋,升车窗,冷不丁地打断赋生的视线。
赋生没多看,也没上车,重新返回监守的位置等待命令。
后座上的女人动了动,浑身像拆骨一样地疼。
车内的空间本就狭小,能伸展的姿势有限,刚才她几乎是被迫压着出各种姿势,大腿掰开,扛在魏知珩肩上,每一次的撞击都把她逼得退无可退撞在车门手处。
文鸢瞧不见,自己的后背已经撞出了几处清淤。
魏知珩帮她擦了身子随意套上衣服,每触碰一下,文鸢的身体就抖一下。
她没睡,连睫毛都在抖,分明是不想睁眼面对现状罢了。
意识到这个,他掐着她的脖颈,把人重新拉在腿上坐着。
文鸢像没长骨头,软趴趴地将脑袋搁在他肩上。大手抚上她的脖颈,逼得她急促喘息,用力道掌控她的每一次呼吸。
女人浑身哪哪都软,脆弱得像薄壁的水晶杯,他只稍轻轻用力,就能将她摧毁。
但他并没有这么做。
摘下眼镜的魏知珩彻底将兽性暴露无遗,贪婪地享受女人迷离的眼神,让人情不自禁陷进去。
他掐着她的脖子,像野兽撕咬捕获的猎物,吻得又急又凶,毫无柔情。把文鸢咬醒了。
她像一只搁浅在岸上,快渴死的鱼,在魏知珩终于餍足地松开时,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远处,过了大概十多分钟,赋生低头看表的功夫,车上的男人走了下来。
魏知珩已经换好衣服,下车抽了根烟。抽完,打开驾驶座,车子轰然而去。
离婚礼开场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现在早就是收尾阶段,又或许已经结束了,门口都没几个人,宾客早就赶了下一场。赋生见他走了,也按原先的指令开车撤退。
这个婚礼,没闹起来,运气不错。
车子消失在街角,无人注意的时候,一抹燕尾服身影从教堂里走出来,正站在阶梯处发呆。
男人视线紧紧望着远处,望向那辆车消失的方向。
尽管那里已经空空荡荡,他仍旧执拗地不动。
记忆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破壳而出,金瑞茫然地回身看着那位已经换下纱裙的新娘。
婚礼时金敏说,他为什么没有和文鸢姐姐结婚。
小孩子的世界是温纯无害的,问出的问题也是发自肺腑。
那双大大的,水汪汪的眼睛望向他时,金瑞无措了,他不知该回答什么,脑海里似乎一直有个模糊的影子在向她招手。
他说,不要跪下,不要跪他们。
他记得,他要带一个女孩回家,那个女孩儿很漂亮,很可爱,让他觉得很心疼。
越想,脑海里的碎片越深刻,金瑞难受得捂住胸口。
别在胸膛领口的一朵爱莎玫瑰掉了下来,吧嗒一声,砸在皮鞋上,花瓣随之散落一地。
他弯下腰拾起,身后传来稚嫩声音。
“哥哥。”
金敏穿着公主裙,今天她是花童,打扮得很漂亮。
她小跑到自家哥哥面前蹲下身子,纳闷地看着他捡玫瑰花瓣,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哥哥要哭呢?真奇怪,她看见金瑞的双眼红彤彤地,一朵一朵将花瓣捧在手心里,手不断地发抖。是因为漂亮的花掉在地上了吗?
“哥哥。”他听不见,金敏又喊了一声。
“你怎么了,你为什么要哭呀。”
小女孩并不懂,明明前一天哥哥还很开心不是吗。她记得一星期前哥哥跟他们团聚的时候带了一个女人,说要跟她结婚,还说一定要马上跟她结婚。爸爸妈妈都不让她问那么多,可是,哥哥不是跟小鸢姐姐在一起了。
金敏喜欢看偶像剧,从电视剧里看到的,是不是因为哥哥喜欢上别人了,所以小鸢姐姐生气了,不喜欢他了。
“哥哥,你是不是惹小鸢姐姐生气了?”
男人颤了下身子,看着她。
金敏拧起眉,还没有说话,被妈妈抱走了。
中年女人忙着照顾其他宾客,只是匆匆吩咐了男人几句,并没有察觉到异常。
他的身后站着刚换下婚纱的新娘,他们要前往下一场宴会厅,只有不到几百米的距离,只需要走一走,几分钟就到了。
可是,谁都没有挪动步子。
从刚才开始,女人就察觉到金瑞的不对劲,她一直忍着没说。
这场婚礼,是她偷来的,或许终有一天他会幡然醒悟,然后恨她一辈子。
可是,她不会后悔的。
看着金瑞慢慢直起身,低头看着手上的婚戒,几秒的时间,在两人之间过得如此漫长。
“文鸢!”
他没有回头,呢喃了一声,拔腿开始往车子消失的方向狂奔。
长长的燕尾服在奔跑中凌乱,手中的爱莎玫瑰落了一地,男人迎着和煦的阳光,奔走在那条早已经消失不见的车道。
一百多米的距离是如此漫长,有道声音在心底里告诉他,他想找的人就在附近,她也来了,正在等他回来。
只是那时候的他还不知道,他不知道自己是多么渺小,以为自己是能够拯救公主的骑士,把文鸢从关押着巨龙的恐怖巢穴中拉出来。就像他第一次遇见她那样,踏着一身清风霁月的银辉而来,英勇如同骑士。
他不知道。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中央的空地场飞过一群白鸽,明媚的阳光照在他脸上,却感受不到一丝丝的温暖。四周再次热闹起来,人来人往的热闹场地,却没有一个背影是他要找的人。
街上的人看他像在看一个疯子,不少人举起手机,或嘲笑,或稀奇,大部分人还是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他,以为他是个因为没娶到心爱姑娘而溃逃的新郎。
怎么会有这么狼狈的新郎?
他问自己。
金瑞摸了摸自己的脸,冷冰冰地。
“金瑞。”一阵轻柔的女声将他唤回神。
“你在找什么。”女人看着他回过头,温声地笑了笑。
男人呆滞了几秒,脸上流露出痛苦神色,似乎在与自己博弈挣扎。
“跟我走吧。”
“别找了,跟我走吧。”
女人站在原地,始终温柔的态度,说话时的每一个态度,每一个微笑,在镜子前对着那张照片演练了千百遍,所以此刻模仿得恰到好处。
果不其然,金瑞迷茫地看着她。短暂地松了一口气。
为了万无一失,那些人说将她身份上的名字都已经改成了和那个女人一样的名字,文鸢啊文鸢,其实,她很羡慕,这么好听的名字,有一张那样的美艳容颜。如果她是个男人的话,也会喜欢的。
她知道金瑞很喜欢她,抽屉里全是她的照片,合照、单人照,有一本厚厚的相册留存他们的点点滴滴,珍贵收藏。就连手机里也全都是那一张面孔,或哭或笑,亦或是他们打闹,每一张都能流露出真情。
真羡慕啊,那么喜欢文鸢的他,也只有在看向自己的眼睛,听她说话时,才会短暂地呆滞几秒。
因为她和文鸢的眼睛很像,声音也像。是不是很可笑。
用药物控制的思念总有一天会破壳而出的,那把悬挂在床头的宝剑,会从上劈下,将她的整个人劈得粉身碎骨,再无希望的可能。
可是早已深陷淤泥沼泽的人,是不会在乎自己究竟有几分生还的几率,只要,有一束阳光照在身上就好了,让她能够暖和一下。
“Mia。”金瑞突然这么喊,恢复了平常神色。
女人惊喜地看过来,巧合的是,她与文鸢有着同一个名字,Mia。所以在金瑞面前,她从来都只称自己为Mia,这点令金瑞不解。
Mia向她走近,笑着向四周看戏的路人们致歉,说他们只是闹了个小矛盾。解释过后,看戏的人们很快就散开,街道再次流通。
她拉着金瑞走回教堂,去没注意到男人逐渐冷漠的脸色。
他们在教堂台阶处停下来,这里已经没有人会注意到,Mia才松开了他的手,转过身,双手交迭在身前,想跟他商量等会的宴会宾客事宜。
她不在乎金瑞的异常,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不收尾不可能,只想赶紧把婚礼办完。
说了几句,金瑞全然没在听,只是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盯着她,最后张口:“你为什么要骗我。”
Mia愣住,“你说,什么?”
教堂里的宾客零零散散都在从另一个出口往宴会厅走,金瑞的父母正有条不紊地招待远道而来的嘉宾,里头气氛还算热闹,没人注意到外面还站着新婚的夫妻两人。
“为什么要和那些人一起骗我,你根本就不是文鸢。”金瑞几乎是笃定地说。
Mia彻底傻了,她不知道金瑞会突然在这个时间恢复,金瑞本就伤到脑部神经,那些药物阻断,打乱了他的部分重要记忆,绝无可能会在这种情况下,这么快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