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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篇59
寸头检查完行李后，阴着脸坐到一旁，取出酒精炉子点燃，开始烤狼肉。空气中渐渐弥漫开狼肉被烤焦的腥膻味，混杂着矿洞里常年的霉腐气息，让人胃里翻涌。
针剂带来的药劲儿渐渐退去，程予今感受着心跳逐渐平复，那种异样的亢奋感慢慢褪去。
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阴着脸的寸头身上。酒精炉微弱的火光映照着他的侧脸，那张脸上写满了暴戾和不耐烦，像一头随时会爆发的野兽。
之前那些不堪的片段，寸头解开裤子拉链的动作，他带着淫欲和侵略性的眼神，那个散发着浓重体味、陌生而令她恐惧的器官，还有射钉枪抵在额头上的冰冷触感......又再次在她脑海里浮现，像碎玻璃片一样，每一片都带着锋利的边缘，割得她意识生痛。
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试图想点其他的，驱散那些片段。
然而身体还记得刚才的恐惧──那种被异性侵犯的威胁，那种从生理到心理的全面抗拒。
而这种抗拒，让她想起了另一段记忆。
那段被迫留在肖惟身边的日子，肖惟压在她身上的重量，那些屈辱、疼痛、无法反抗的时刻，身体那些被迫产生的快感......都曾带给她深深的折磨，甚至让她无法触碰正常的亲密关系，是她以为永远无法愈合的创伤。
可此刻，当她回想起那些记忆时，脑海里却浮现出一个念头：被肖惟侵犯，其实也没有那么糟糕，至少肖惟是个女人。
这个念头一出现，连她自己都愣住了。
她竟然会在对比中，产生了一丝荒谬的、扭曲的庆幸。
她知道这种念头有多么可笑，多么病态。
可人在绝境中，本能就是会寻找任何能抓住的东西。哪怕那东西本身也是有毒的。
她只是在两种恶之间，选择了那个不会彻底摧毁她身份认同的恶。
一声苦涩的轻笑从她唇边逸出。
她把视线移向洞顶缝隙射下的那抹自然光，强迫自己什么都不要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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矿洞深处传来了脚步声。是矮个子回来了，而那个藏袍男人不见了踪影。
矮个子拿着一本小笔记本，走到寸头身边，把笔记本翻开给他看，低声用外语说着什么。
寸头听着听着，脸上的暴戾越来越重。他猛地站起身，用外语对着矮个子怒吼。
矮个子指了指他来时的方向，急促地解释了几句。
寸头突然转身，目光落在了程予今身上，那目光里带着一种赤裸裸的恶意。
程予今的心底涌起剧烈的不安。
她看到寸头朝她走来，每一步都带着沉重的压迫感。
“都是因为你！这单活九死一生不说，还一大堆不顺的事！老子还他妈得伺候好你！”寸头几步跨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充满怨毒。
程予今缩了缩身子，本能地想往后退，但背后就是冰冷的岩壁。
下一秒，寸头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将她从地上拽起来。
“啊──”
剧烈的疼痛从头皮传来，程予今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贱货！叫什么叫！”寸头一记耳光狠狠扇在她脸上，“老子心情不好，你最好给我老实点！”
程予今感觉半边脸都麻了，耳朵里嗡嗡作响。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又是一拳砸在她腹部。
“呃──”
她弓起身子，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几乎要吐出来。
寸头松开手，她整个人摔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紧接着，寸头又是一脚踢在她肋骨上。
程予今感觉肋骨像要断了一样，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钻心的疼痛。
寸头抬起来脚准备踢第二下时，矮个子上前拉住了他，用外语快速说了几句话，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警告意味。
寸头不甘地瞪了程予今一眼，终于停下了暴行。他甩开矮个子的手，走回酒精炉边坐下，叉起一块狼肉猛嚼。
而矮个子只是冷漠地瞥了地上痛苦蜷缩的程予今一眼，随即走到洞顶那抹自然光照射下来的地方蹲下，拿起刚刚的小笔记本和笔，画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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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断肖慎的电话后，肖惟在沙发上躺了好一会儿，试图平复翻涌的思绪。但那些画面、那些可能性、那些她不愿承认的黑暗欲望，夹杂着对程予今的担忧和愧疚，像潮水一样一波波涌来。
她受不了了，站起身拿起哑铃，机械地举起、放下，用肉体的疼痛来麻痹精神上的折磨。
渐渐地，汗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浸湿了衣衫，在地板上砸出一个个深色的印记。
等到她终于因为肌肉的酸痛不得不放下哑铃，已经是下午三点。
她揉了揉酸痛的手臂，拿起了那部专用手机，冼副组长那边还是没消息。
她放下专用手机，又拿起自己的手机，查看那个线上心理咨询平台姜陌的个人主页。
她盯着那条IP海外的默认好评。
这个账号跟徐澈有关么？跟这场绑架有关吗？
如果有关，徐澈没有改IP，甚至没有注销账号，就留下这么明显的线索，简直就像故意在嘲讽她一样。
她烦躁地退出那个平台，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窗外城市繁华依旧，她却只觉得一片冰冷。
程予今现在怎么样了？
她会不会遭受绑匪折磨？
在被囚的恐惧和绝望中，她会不会想起自己？
她就算想起，大概也只剩下对救援的渴求，再无其他了吧。
她自嘲地弯了弯嘴角，重新坐回沙发，打开了手下发来的姜陌的调查结果。
她逐一查看着姜陌各平台的社交账号，想再确认一遍有没有遗漏的线索。
手指滑动间，一张张照片映入眼帘。
一张合影里，姜陌和程予今坐在大学校园的木质长椅上，阳光洒在两个人身上，两人脸上都带着明快的笑意。
接下来的一张，背景是雨后的山路，姜陌举着手机自拍，程予今站在她身后半步，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眼神却柔软得像融化的春雪。她没有看镜头，而是看着姜陌的侧脸，嘴角微微上扬，那笑容里带着明显的依赖和安心。
还有一张，是姜陌发的动态配图：两杯奶茶放在木桌上，姜陌一只手比了个“耶”，一只手搂着程予今的肩，程予今则一只握着杯子，一只手举着手机自拍，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
肖惟的手指停了下来，目光长久地停留在那些笑脸上。
她从来没有见过程予今这样的表情。
在她的记忆里，程予今看向她时，永远是警惕、恐惧、隐忍，甚至是死寂般的麻木。她从没见过程予今这样毫无防备地笑过，从没见过她这样依赖地望着谁，从没见过她这样.....轻松而安心地活着。
一种陌生的、尖锐的情绪从她的胸口升起。
是羡慕。
她羡慕姜陌能拥有这样的程予今。
羡慕那种不需要用锁链、不需要用威胁恐吓、不需要用金钱和权势，就能换来的、纯粹而自然的亲近。
羡慕那种可以并肩坐在阳光下、可以一起喝奶茶、一起旅行、可以相互陪伴、相互扶持的友谊。
“嘀──”
那部专用手机的信息提示音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冼副组长发来了消息：“明天上午九点，邬某会被送往林兆一院。我们已经做好了诱捕部署。你那边随时待命，如果犯罪嫌疑人有任何回复，立刻通知我们。”
肖惟盯着屏幕上的“诱捕”二字，目光又落回自己手机屏幕上，那张程予今对着姜陌浅笑的照片上。
她看着那张照片发了好一会儿呆，才拿起那部专用手机，在回复框里敲下一个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