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42
距离除夕还有四天，城郊别墅里添了人。徐澈和岳奶奶住了进来。
客厅里，岳奶奶坐在宽大的沙发上，面前摊着几张鲜艳的红纸，她手里捏着一把小巧的剪刀，正专注地剪着窗花。李宜勋和徐澈则站在门边，正笑吟吟地往门框上贴着大红春联。这一切竟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节日温馨氛围。
我站在稍远处，目光空洞地扫过这“其乐融融”的一幕。哪怕我这半年来经历了无数荒谬的事，现如今看到这一幕还是会觉得无比荒谬。变态如他们，竟也懂得遵循这些世俗的仪式？
“孩子，过来坐。”岳奶奶的声音响起，她拍了拍身边的沙发空位，脸上带着那种惯有的慈祥笑容。
我迟疑了一瞬。眼前的老妇人，思想同样扭曲，是李宜勋忠实的帮凶。但至少.....她表面的温和慈祥，比起徐澈毫不掩饰的疯狂和李宜勋那种掌控一切的冰冷，似乎更容易让人在绝望中抓住一丝喘息的缝隙。
最终，我还是顺从地坐到了岳奶奶身边，身体却下意识地绷紧，只挨着沙发边缘。
沉默在剪刀轻微的咔嚓声中蔓延。
我的目光落在李宜勋专注贴春联的侧影上，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李宜勋.....平时都不回家的么？”我轻声问。我想知道，这个恶魔，是否也有所谓的“家”的牵绊。
岳奶奶手中的剪刀顿了顿，抬眼看向李宜勋的方向：“你说回老宅啊？宜勋小姐大了之后，就很少回了。”
她低下头，继续沿着画好的纹路剪着，语气仿佛在回忆，“宜勋小姐和夫人关系不好。夫人啊....唉...也是个倔性子。”
夫人？李宜勋的妈妈？程予今找私家侦探调查不是说李宜勋生母不详么？
“和夫人关系不好？”我连忙追问，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
岳奶奶叹了口气，像是打开了尘封的记忆匣子：“因为夫人是先生的的亲生妹妹，夫人对亲生兄妹在一起的事情.....还是有些不能接受，所以不怎么喜欢宜勋小姐，平时也不大管她。”
“什么？！”我猛地转头，难以置信地盯着岳奶奶。乱伦？！ 我没有听错吗？！我以为李宜勋的扭曲只是源于权力和暴虐，却没想到根源竟如此不伦、如此....肮脏！
岳奶奶却仿佛没看到我眼中的震惊，依旧用那种平缓的、带着回忆的口吻说下去：“说起来，夫人最早的时候啊，也跟你现在似的，不情不愿，闹腾得厉害.....”
我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恶心感让我几乎要呕吐出来。我死死攥紧了拳头，压抑着反胃的感觉，继续听着岳奶奶用平常的语气说着这骇人听闻的丑事。
“开始夫人那个闹哟，天天摔东西，寻死觅活的，后来还趁着先生不注意，怀着孕跑出去了.....“岳奶奶手中的剪刀的尖端在红纸上利落地转折。
“那时候李家作为侨商，刚刚回国发展，先生初接管家里的企业，焦头烂额，根本抽不出身.....直到五年后，先生才在一个偏远的小地方找到夫人，而夫人那时候已经生下了宜勋小姐.....”她轻轻吹掉剪好的窗花上残留的纸屑。
“先生把夫人和宜勋小姐强行接回来时，二人闹的那叫一个天翻地覆，夫人还差点用修眉刀杀死了先生....”
“可是后来呢？”岳奶奶的嘴角牵起一丝笑意，像是在欣赏手中刚刚完成的、寓意吉祥的窗花，又像是在讲述一个圆满的结局，“这多年过去，夫人终究不也是乖乖地跟先生、自己的亲哥哥，处得和和美美么？一家人，终究是一家人。”
“你们.....没有伦理么？！”我再也忍不住，声音尖锐地冲口而出。
岳奶奶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剪刀，抬起头看向我，那双老眼里没有一丝波澜。
“伦理？”她重复着这个词，竟然轻笑了一声，“孩子，你太年轻了。古埃及的法老，就是兄妹乱伦的产物。古希腊神话、北欧神话、印度神话、日本神话....还有很多很多国家的神话里，诸神乱伦之事还少么？纵观古今中外，皇室贵族，为了保住那点‘高贵’的血脉，亲上加亲的还少么？身居高位者，不会被道德和伦理所困。如果会被困住，那也爬不到那个位置了。”
“至于道德、伦理....”她发出一声更大的笑，“那都是为了维持社会稳定，是统治阶层用来更好地奴役、规训平民的工具罢了。方便管理，懂吗？”
她重新拿起一张红纸，剪刀再次发出“沙沙”的轻响，仿佛刚才那番惊世骇俗的言论，不过是剪窗花时随口聊的家常。
就这这时，贴完春联的李宜勋走了进来，她显然听到了刚刚岳奶奶和我的对话，浅笑着说：“思舟，你如果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直接问我，我的事不会瞒你。之前在游乐园没跟你明说是怕吓到你，不过现在不用担心了。”
我猛地一颤，低下头不敢看她。我的目光死死盯着地毯上繁复的花纹，恨不得从中钻进去。
足足沉默了接近一分钟，我才用尽全身力气，从几乎僵住的喉咙里，挤出一丝干涩嘶哑的声音：“.....不，不用了。”
“我.....不想知道更多了。”我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沙发垫。
这句话是真心话。我知道的已经足够让我做一辈子的噩梦，任何关于她家族更深的肮脏与扭曲，都只会让我更快地彻底疯掉。
短暂的停顿后，我几乎是机械地、求生本能般地补充了一句：“.....你的事，本来就.....不用告诉我。”
说完，我将头埋得更低，整个人缩成一团。
“不想知道？”她轻笑了一声，“那随你吧，但你如果改主意了可以随时来问我。思舟，我是把你当伴侣的，我的私事，你可以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