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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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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拂晓可以说出蓬湖喜欢什么,却无法回答蓬湖最喜欢什么。
    非人类没有物欲,可以住在爬满铁锈的栏杆床,也可以住在墙皮脱落的出租屋。
    也无所谓和金拂晓一起睡在办公室。
    和蓬湖一起让金拂晓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
    明明她从前有父母,有姐姐妹妹弟弟,血缘捆绑的家人依然让她感到不安、疲惫。
    不知来处、不懂人情世故,和她相遇在鱼丸厂的奇怪的人却让她如此宽心。
    甚至……
    安逸。
    这比安全更高一级,代表享受。
    明明人类才是智慧生物,却似乎在不断填满物质的时间里丧失了感受爱的能力。
    海里来的生物没有物欲,反过来被爱欲填满。
    金拂晓没有告诉蓬湖,最后那几年,她开始不安了。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给蓬湖最好的爱。
    这个字太不具体,没有范本,不是考试,别人的经验都屁用没有。
    它转瞬即逝,永恒在纸张里,没有考过大学的我真的可以永远封存这段爱吗?
    我好像面目全非了。
    金拂晓想说,自尊又压抑着她。
    只要对上蓬湖那双幽蓝色的眼眸,她就想笑,然后伸手,蓬湖会拉走她。
    明明我们以前有说不完的话。
    为什么你也欲言又止,我也这样了呢?
    那场没有预演的消失是金拂晓绵长的痛楚,如果是重逢后又要录节目,或许她依然会反复鞭打。
    结果蓬湖什么都说了。
    只有「我可以解决」的顽固一点没改。
    小黄鱼跟在身后和鲁星斑说话,余光瞥见一辆推车,急忙喊金拂晓。
    推车不小心和金拂晓擦过,金拂晓怀里盖着黑布的鱼缸掉在地上。
    “蓬湖……”
    “对不起啊!赶时间。”
    推车的工人跑走了,金拂晓蹲在地上去找。
    她见过蓬湖的触手,那时候蓬湖更像妖怪,带着神秘的诱惑力。
    人类总是难以抑制对未知的恐惧,被那样的触手拨弄令金拂晓难以自持。
    她和别人是好不成的。
    蓬湖总能把她任何一方面的阈限拉到最高。
    除她之外,全是下限。
    小黄鱼本来想帮忙,鲁星斑拉住了她,摇了摇头。
    黑布和碎玻璃之间,有一只巴掌大的水母,是金拂晓看过的周七的水母干那样的。
    但蓬湖没有脱水,她泡在海水里,只是很虚弱不得不变成最小。
    即便这样,她的水母体依然很漂亮,只是现在是日出时分,金光洒下,她在金拂晓的掌心透明得像是一不小心就融化了。
    但感受到熟悉的气息,还是牵动全身扒拉着金拂晓的手指。
    颤巍巍的,很可怜,又要拼尽全力。
    灯塔水母不过是小型水母,唯一的特性就是永生。
    她和箱水母不同,水母体没有真正的眼睛结构,只有简单的感光细胞,可以感知光线的敏感。
    对蓬湖来说,触感高于一切,哪怕做人,她依然用感觉生活着。
    谁能靠近,谁要远离。
    想靠近金拂晓。
    她的声音很动听,生气的时候喜欢肢体接触。
    她温热又柔软,偶尔像河豚。
    哪怕她能看见金拂晓,全身的细胞更容易感知金拂晓。
    就像现在,触手上的刺细胞提前辨认出爱人的存在,不用理智就自发地缠绕上去。
    金拂晓以前见过很多水母,赤月水母居多,体型很大,重得丢出去的时候要掰断好多触手。
    相对而言,灯塔水母太小了,很容易漏网。
    她甚至怀疑这种水母是自投罗网,但没有证据。
    这样的水母夜晚漂亮,白天接近透明,触手细得都没有鱼须的宽度,缠绕在金拂晓的手上,像是一条白棉线。
    金拂晓身体下意识颤抖,像是本能的战栗。
    哪怕她也是渔夫的女儿,本应该见多识广。
    她眼眶酸涩,像是庆幸,又忍不住喃喃:“我到底和什么东西睡了这么多年啊……”
    第88章 你是我什么人啊。
    坐上车后金拂晓还不知道拿掌心这团水母怎么办。
    她问小黄鱼:“不……不需要喷点什么吗?”
    “之前……之前小七就是喷了点什么就……”
    这是小黄鱼第一次看到金拂晓这么磕巴地说话,心想这现场也是被我赶上了,堪比许仙看到喝了雄黄酒的白娘子,还好金拂晓没有吓死,不然蓬湖上哪找观音复活人去。
    “不用,她现在状态很好。”
    原本开车的司机被鲁星斑赶走了,车里都是知道内情的人,“姐你也不用这么害怕,水母又不烫。”
    小黄鱼想:可是看上去要烫熟了的是金拂晓啊。
    她们都不知道金拂晓现在在想什么。
    她实在难以想象之前看到的触手和现在的区别,蓬湖是可以变大变小变漂亮的吗?
    “哦……我不是害怕。”
    金拂晓说的话没人相信,扒拉着她手指的灯塔水母似乎想顺着金拂晓的手腕爬到身上,被女人狠狠送回去了。
    “不能找什么把她装起来吗?”金拂晓问。
    你这还不是害怕!
    小黄鱼都为蓬湖难过了,牺牲永生,老婆还怕本体。
    海蟑螂上岸都有人类喜欢,水母就不行了吗!不科学啊。
    还好车上有个装酒店伴手礼的盒子,金拂晓把水母强行塞进了倒出梅子的玻璃罐里,还差点压到了水母的触手。
    泡在矿泉水里的水母沉了下去,金拂晓又慌张地问:“是不是要撒点海盐啊,她好像快死了。”
    你刚刚还担心周七抱着的是骨灰呢!
    小黄鱼内心愤愤,开车的鲁星斑倒是神色如常。
    她比小黄鱼认识金拂晓久,现在的金拂晓简直年轻了十几岁,没有半点晨昏集团董事长的威严,更像初创期手忙脚乱又要学习,经常添乱的小老板。
    “没事,实在不行她自己会脱水。”鲁星斑安慰道。
    金拂晓问:“她现在是什么情况?”
    “你们都不是人不能解释一下吗?”
    港口距离酒店还有距离,金拂晓下船之前和乌透打过招呼了。
    乌透宣称金拂晓感冒,先送去当地的医院,等蓬湖恢复再进行录制。
    “你不是说想听蓬湖亲口说吗?”
    锡山岛是个挺大的岛屿,开发后岛上的车道也很复杂。
    鲁星斑跟着导航开车,她的手机全是居慈心的消息,询问于妍说的周七和蓬湖回老家出什么事了。
    鉴于她们都是人类,鲁星斑还没想到可以搪塞的理由,她打算也交给蓬湖善后。
    “那她起码也得变成人啊。”
    “水母没眼睛没鼻子的,好像也不会说话。”
    金拂晓捧着罐子,心跳很快。
    害怕、惊喜、劫后余生都有,但更多的是思念。
    哪怕能接受蓬湖的非人类身份,她依然喜欢对方以人类的形式和她在一起。
    “应该是吸入了一些特殊气体,所以不得不变回本体了。”
    虽然戴不逾没有具体说发生了什么,鲁星斑结合一点事没有的巨口鲨,还是说了自己的猜测,“巨口鲨体积比较大,相对来说没什么问题。”
    “是有毒气体吗?”金拂晓还是很担心。
    “蓬湖姐本身就带毒。”鲁星斑笑了笑,“拂晓姐,她看上去没有问题。”
    这时候的金拂晓很会抠字眼,“只是看上去。”
    “你们都没有医生的吗?”
    坐在一边的小黄鱼像是被惊到了一半,鱼生头一次思考为什么没有上岸做医生的海族。
    鲁星斑:“有的。”
    小黄鱼也看向了她,鲁星斑说:“已经去戴经理的酒店了。”
    “是紫夫人的手下。”
    金拂晓这才稍稍放了心。
    很快车停到了酒店的车库,领班早就得到出差回来的经理通知,送客人前往指定的套房。
    海族医生已经在套房等待,似乎刚给戴不逾看完,显得愁眉苦脸的。
    看到金拂晓,相貌看上去很符合患者信任的海族医生说:“这位小姐,你是不是要休息一会?”
    接到蓬湖后,金拂晓看上去累得很明显,她抱着的玻璃梅子罐里的水母似乎能听懂话,这会在瓶子里飘摇,似乎是「看」向金拂晓的方向。
    金拂晓嗯了一声,“等给她做完检查我就去休息。”
    她转头看了看周围:“小七呢?”
    戴不逾也坐在一边打哈欠,似乎强忍疲倦回复积压的邮件,“去看她的朋友了,在隔壁房间,你要去看看吗?”
    金拂晓摇头,她盯着蓬湖,似乎想看看海族是怎么给原型生物做检查的。
    玻璃罐里的水母被倒在了灌满海水的盆里,明亮光线下的水母看着没有海中漂亮,很像乳白色的橡胶工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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