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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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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说反抗的下场就是这样。
    除此之外只有安静。
    很深的夜。
    陆珩说,你们杀了我。
    他们当然不会这么做,不久后他就因为腺体受伤提前分化从那里出去了。
    男孩的父母当晚就来接人了,很平静,因为他们的孩子这次真的变乖了。
    陆珩跪在一边吐,终于能低下头,像一个忏悔者。
    其实他是幸存者。
    这么多年了,那个地方早没了。是陆天华告的。
    因为陆珩意外分化的等级很高。
    等级高就是脸面啊。陆天华不在乎陆珩有没有受苦,他只在乎陆家的s级。
    但陆珩不肯作证。
    他不肯说自己在里面经历了什么。
    能把孩子送进这种地方的人本身就是没人性的,平静也很好。
    因为歇斯底里也不能证明他们的爱。
    还不如安静一点,就像一切发生的时候那么安静。
    那件事过后的很多天,陆珩在夜里都能听到沉闷的响声,他再也没有勇气去窗边看一眼。
    之后陆天华没再怎么管过他肯定不是出于愧疚。
    可笑的是,他现在居然自负地认为陆珩终于“正常”了。
    陆珩只是没死在那里,他死在爱人的怀里。
    那个时候已经痛到不觉得痛了,只是遗憾。
    混乱。
    天旋地转。
    陆珩用力按下冲水键,掬了捧凉水囫囵洗了把脸,踉跄着往外跑。
    见见光。
    有光就不会做噩梦了。
    池砚之的房门被一把推开,陆珩满是红血丝的眼紧紧盯着他,胸膛起伏,剧烈地喘着粗气。
    毫无防备的池砚之被他吓了一跳。
    有点心悸。
    茫然地看着他。
    小狗的眼睛很快温柔下来,靠近他,拥住:“下次我一定记得敲门,吓到你了,对不起。”
    “你怎么了?”
    “想你了,”陆珩笑,“特别特别想你,我能赖在这里吗?”
    池砚之同意了。
    他止痛药都吃完了。
    所以不用担心被陆珩抓包,陆珩想在这里待多久都可以。
    “只是想我吗?”抱太紧了,池砚之有些喘不过气,轻推他一下。
    “不止。”陆珩没有多说。
    他那点破事说出来只会给池砚之添堵罢了。
    都已经过去了。
    只有陆珩知道有多痛苦,可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痛苦。
    “还有事情要忙吗?”
    池砚之摇头。
    本来有的,但陆珩看起来很累,池砚之握住他的手:“今晚也抱着睡吧。”
    洗漱过后,房间里安静下来,陆珩闭眼,感受着怀里人平稳的呼吸。
    淤滞在喉咙和心口的恶心感没有褪去,信息素都隐约带了些苦涩的味道。
    关了灯,窗帘没有拉紧,一缕月光泄进来。
    “阿砚。”
    池砚之从纷乱的思绪中回神:“嗯?”
    “信息素够用吗?”
    “够。”
    又一阵静谧。
    所有的感官都像浸泡在水里,身边的一切忽远忽近,池砚之已经很适应这样的感受。
    适应到有时候会忽略掉。
    抱着他的那个怀抱今晚不太暖,引发了一点焦虑,脑子又昏沉,池砚之放弃思考,闭上眼睛。
    晕一会儿或是睡一会儿都没关系吧。
    “阿砚,”黑檀木极不稳定,像是蜡烛快要燃尽时的火苗,“今天的需求还没提呢。”
    想要个暖一点的怀抱算吗?今晚怎么这么冷。
    池砚之扣住他的手指,很轻的一下,又无力松开:“你的呢?”
    “我想知道……”陆珩的声音很轻,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缥缈,“你到底生了什么病。”
    第140章
    空气都凝滞了。
    许久,池砚之颤抖地呼出一口气,竭力压制着随着陆珩的问句而突然上涌的各种负面念头。
    好像不对。
    又好像没有不对。
    池砚之不想告诉陆珩。
    可他是陆珩。
    不知道这种感受是否名为绝望。
    和第二次见面时一样,池砚之用这段时间来最快的速度做了同样的决定——他确信自己要死掉。
    一种类似于报复的心理。
    他不知道自己要报复的究竟是陆珩还是他自己。
    那道光非要穿破他的门板照亮里面的灰尘。
    既然这样……就告诉他,然后去死,去死,去死。
    这个念头像摆脱不了的魔咒,知道他想隐瞒的事情跟要他的命差不多。
    决定去死总是比决定活着容易得多。
    池砚之问自己,真把自己当救世主了吗?他连自己都救不了,又能救得了谁呢?
    他又一次看到了尽头。
    悬崖。
    他想跳下去。
    有个声音告诉他,他该跳下去。
    另一个声音很温柔,说:“乖宝,对不起,我不问了。”
    池砚之愣在崖边,感受不到自己,感受不到陆珩。
    很想哭,胸腔憋闷的情绪需要一场发泄,可是连呼吸都很累,要是能不呼吸就好了。
    不醒来就好了,他就不用面对陆珩的问题。
    不存在就好了,陆珩也不用难过。
    “我不问了,”陆珩钻进被子里,更加紧密地拥住他,“乖宝,看看我好不好。”
    他怎么会知道这个问题能让池砚之如此痛苦。
    好像这些日子刚刚养出的嫩芽突然死掉了,陆珩看见池砚之的身体在发抖,他好像哪里在痛,但灵魂被抽离。
    引导不够,铺垫不够,给的温柔和爱都不够,陆珩你怎么敢问他这种问题,这和逼他去死有什么区别。
    陆珩不想心急的,可他总觉得心慌。
    调查不顺利,这些天他打的每一个电话都很暴躁。
    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
    陆珩拥紧颤抖的身体,想要把他的灵魂拉回来。
    alpha的声音和信息素一同在房间里飘散开。
    一句比一句哽咽。
    “乖宝,我知道你很痛苦。”
    “我只是想帮帮你。”
    “你现在还不需要我帮忙对不对?那,等到需要帮忙的时候告诉我好不好?”
    “乖宝,我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做,就在这里陪着你,好不好?”
    怎么说都不对,他该怎么做才能让池砚之明白他不是在“施舍”,不是要“救赎”,只是心疼,只是爱。
    陆珩亲吻他干涩的眼角:“我抱你去看月亮吧。”
    怀里的人总算有了反应,推他,用很疲倦的嗓音说:“陆珩,我不想看月亮。”
    “那你……”
    “别再管我了,我不想你管我了,这个是我今天的需求。”
    陆珩把他按在怀里,心跳失衡,信息素温柔拢过来:“这个不可以哦,换一个吧。”
    池砚之不说话了。
    失去说话的欲望。
    很累。
    陆珩知道自己现在最好闭嘴,阿砚平静下来了,他把小兔塞进池砚之手里。
    很久很久之后。
    “对不起,”池砚之突然开口,“我不是故意……”
    “我知道。”
    “陆珩,这样很辛苦。”
    “我知道你很辛苦,”陆珩故意曲解他的意思,“我会一直都在。”
    池砚之感觉自己在对牛弹琴。
    他会想推开所有人,拒绝任何人的关心,每一句安慰都只能让他心里的烦躁更上一层楼。
    “我说你会很辛苦,其实每次都是过一会儿就好了,你没必要一直陪着。”
    冷静下来会感到歉疚。
    但情绪早被药物和病情侵蚀得差不多,歉疚是理性上的东西。
    ……或许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告诉他这个时候该歉疚。
    “那没办法,”陆珩抱大型玩偶一样抱着他,“我离不开你,你见过哪个小狗能离开主人的?在小狗的世界里,主人是最重要的。”
    陆珩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但是亲亲抱抱总是可以的。
    池砚之已经愿意跟他说很多话了,也会把一小部分的痛苦展示给他看。
    这就是在接受他。
    池砚之这样的人,知道自己被爱才能流露出真实的感受。
    人都是矛盾的。
    池砚之是最乖的乖宝,他进步超大的。
    所以陆珩觉得自己应该开心。
    “随便你。”池砚之枕着他手臂,懒得多想。
    实际上他是个很自私的人吧。
    会若即若离,会不停试探对方的底线,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觉得安全。
    有的事情他自己主动说主动做是可以的,但被人问被人要求,就不行。
    他是坏透的人。
    “今晚的需求……我要去看月亮。”
    “好。”陆珩抱他去小阳台看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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